屏山夜谈  
爬回来了,趴会。

【牧春牧】一瞬之声(3)

一瞬之声

 

叁、

 

对于演员来说,体型的保持是很重要的,饮食控制、锻炼塑性缺一不可。这样的方式有很多种,我更偏爱晨跑。晨跑要说起来的确是个好习惯,清理思绪、集中注意力……但是一旦焦点偏移,脑子里想了别的事情,就很容易出糗:平地摔、撞树撞墙撞电线杆。但撞树之类的都不是最糗的,最糗的是撞人。

 

我曾经在晨跑的时候无数次看到过两个人因为不知道想什么事情以至于偏离方向而撞在一起,像一对磁铁的南北极一样噼啪一声——运气好的话撞了没摔,运气不好的话双双倒地。每当遇到这种场景,都觉得生活是个大舞台,永远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戏剧性事件。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幸灾乐祸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也有想过“啊好疼啊”,但毕竟不是伸出援手的时机。不过,有句老话怎么说的,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许是因为最近两天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太多,也许是因为大家陆续进组以后表现的都很正常(过于正常)、总让人无故精神紧张,又被叫去商量一些琐事,一个人的时候很少,跑步的时候都在想事情,所以……毫不意外地在晨跑的时候撞了人。

 

 

“啊啊啊啊小心啊!”

 

那个人也是在晨跑的样子,大约是我跑得比他快一点又没来得及刹车,所以整个人从背后撞在他身上,把他一下扑倒在地。他大概比我矮一点,眼看我的鼻子就要撞在他后脑勺上,我连忙把脸侧了过去。谁料这位仁兄也是挺神的,不知道怎么就一拧腰、侧了个身拯救了他的后脑和我的鼻梁,我俩以一种我俯卧他侧卧、我两个胳膊撑他两侧的姿势,堪堪避过一劫。

 

“……嘶,好疼……干什么啊……”

 

一股还挺好闻的味道从他有些蓬乱的头发里飘出来,在我这个角度只能隐隐瞥到一眼一只秀气的鼻尖,秀气得让我觉得有些令人心悸的熟悉。他痛呼了一声,我尽量忽略自己膝盖和手掌上火辣辣的疼痛,慌里慌张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事。”

 

这声音一出来,我心里就是一跳。完了,我、我把牧给撞了…!还撞倒了!还可能撞伤了!我现在要是跑了算不算肇事逃逸!不不不,冷静一下,春田创一,如果他受伤了都是你的错!你怎么可以把他扔着不管!

 

在我脑子里又是乱七八糟上演着人生的旋转木马之时,我的嘴已经先于脑子一步,“阿牧阿牧阿牧阿牧(まきまきまきまき)—你没关系吧!”

 

他发现是我,似乎也有一瞬间的惊愕,“春田桑?”然后蹙着眉头露出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形容不来:“可以先从我…上面下来吗?”

 

“啊…好、好,不好意思抱歉抱歉对不起…”我手脚并用地从他上方往后撤,顺势跪坐在地上,一面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圆场。上帝啊,您创造我的时候,是不是顺手打翻了盛着“尴尬”的药水瓶?

 

他坐起来,抹了把脸说没关系。我看见他的手掌红了一大片,想必是刚才擦伤了。“阿牧,手没关系吧?伤到了吗?绝对伤到了吧!”

 

“没有擦伤。”他把手往身后蹭了蹭。

 

“真的?真的没有?”

 

他踌躇了一下,把手伸到了我面前。一双白净的手腕,瘦削结实,只是因为我的错而受到了创伤。怎么办,两年前已经有了不怎么愉快的体验,第一次合作又弄出这样的失误……

 

“只是蹭红了一点而已。”他抿了抿嘴,斟酌着开口,“春田桑才是吧。”

 

“哎?啥?”他说完,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的两只手掌居然都蹭破了皮,正火烧火燎地疼着,左边的膝盖大概也擦伤了,疼得一跳一跳的。“糟糕……”他没受伤我倒受伤了,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得赶快处理一下才好。…春田桑应该有应急的医药箱吧?”

 

“没关系啦,就是小擦伤而已,我回去洗一下就好。”

 

他挑了挑眉,“我来的时候听经纪人说最近这边流感比较严重来的,春田桑的手都渗血了,万一细菌还是病毒顺着创口进到血液里怎么办?”

 

“哈?真的假的?不会吧?”

 

他盯着我,一双眼睛亮亮的,眼神坚定又认真,我还从中读出一点“不相信我吗”的委屈。神啊,玛利亚,这样的眼神真的是杀必死,我真的真的扛不住。

 

我迟疑着:“可…可我没有带那个什么箱啊。”

 

“没带?”牧微张着嘴,露出两颗小白门牙。“……没带?”

 

 

**

 

牧凌太,25岁,男。事业处于上升期中的顺风顺水期。在不知怎么回事脑子一抽就接了个小成本剧之后,脑子一抽出来晨跑锻炼,然后被脑子经常抽的前辈脑子一抽扑倒在地,发不起脾气就算了最后居然发现脑抽前辈居然脑子一抽出门拍戏不带医疗箱,觉得自己可能也要被气得脑抽了。

 

多大的人了啊?他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但脸上很好地很矜持地绷出了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情。真是…多管这个闲事有什么好处呢?之前不也确认了不是一路人吗?他一面唾弃自己婆婆妈妈,一面把这个连泊油路都能当榻榻米一样坐着的人往临时公寓带。

 

由于开拍前的准备期会比较忙碌,剧组就在片场附近定了酒店公寓。牧知道自己的房间正好在春田对面的时候心里也默默想着“进出门绝对会尴尬的吧”这种话然后丧的一批,被经纪人看出来不对劲了之后一个爆栗敲在他脑门上:“喂(ほら)!打起精神来,你自己要接的!”

 

此时他架着比他高半头,肩宽腿长好身材就是磕了膝盖走路费劲的前辈春田一步一步往回挪,苦乐参半地想着“万一被狗仔拍到了也算是提前造势了”来释放心理压力,还要当心动静不能太大不要惊动了双方的助理剧组的工作人员、特别是导演、编剧、制作这种转个心思就能在剧本里捅刀搀屎的人物。……绝对会被调侃到死吧。

 

“那、那个,我来……我来按电梯。”摔了膝盖的那个人还十分不老实,在他肩膀上扭得乱七八糟,牧一手拉着他的手腕,右手揽着他的腰背,自己的手肘上还挂了个包,被他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简直要精神错乱。那边春田还在抻长了手臂要去按电梯钮,“春田桑,喂、哎,春田桑,我撑不住你了!”

 

“一下下、一下下。…差一点点。”

 

牧实在忍无可忍,右手狠狠掐了春田一把。春田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嚎叫,掐得好,叫得真难听。牧心里想,一面抱怨着:“都怪春田桑动来动去的,我都说了要撑不住了。”

 

春田看着牧微微濡湿的额角,深感自己给人家添了太多麻烦了。“对不起……”

 

“没什么啦。”牧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内疚表情,总觉得自己是欺负了一只小狗狗——明明他才是承受无妄之灾的那个啊?不过,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的话,很容易就被别人欺负了吧。他拖着春田走进电梯(没错春田最终还是按到了按钮),并不漫长的等待后终于进入了走廊。让牧欣慰又不那么欣慰的是,春田在这整个过程中都非常安静乖巧,让迈左脚迈左脚,让抬右腿抬右腿,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牧稍微反省了一下,然后开了门让春田进去。

 

“春田桑先坐着等一下,我去找药箱。”

 

“好(はい),有劳啦!”春田坐在小沙发上,四处打量着房间的布置。牧的房间跟他的布局稍微有点不同,但整体相似。硬要找出什么差异的话,就是牧的房间收拾的太整洁了。“明明这个点不会有阿姨来打扫的啊……”他的目光扫过锃亮的茶几、整齐的小书架与衣架、鞋架,“啊沙发垫居然也是铺好的!”

 

牧正拿着药箱出来,正对上春田冲着他傻呵呵笑着的面孔:“阿牧这里好整齐,真好啊。”

 

牧笑着回答,“多少收拾一下,乱糟糟的心里会不舒服吧。”他双手捧着药箱稍举高了些,“春田桑,手。”

 

“哦哦好的。”春田把外套的袖子向上撸起来,牧扯了个凳子坐在他前面,两个人岔着腿,中间隔了个垃圾桶,清洗伤口的时候水正好就能流到桶里。春田不禁感叹他的细致,不仅是因为不弄脏地毯的体贴,还因为他清洗伤口时轻柔的动作,完全没有弄疼他。他的手摔得不重,只是蹭破皮后伤口沾了些砂土,又跟渗出来的血混在一起,斑驳地粘在手掌上。牧用棉签一点点地擦,小心地绕过破口。春田的角度看过去,正能看到牧有些锋利的眉尾与轻轻颤动的睫毛。真是奇怪啊,这样的眉形,五官又立体,怎么倒有点可爱?

 

一下、两下、三下……他默默数着牧睫毛颤动的次数,直到一丝刺痛将他从幻想乡中拉扯出来。“嘶!”

 

“碘伏,不疼的。”牧给他看了一眼棉签,似笑非笑地问,“怕疼?”

 

“没有,哪里有,”春田反驳,“我一点都不怕疼。”

 

牧“嗯”了一声,怎么听都有种不置可否的意味在里头。他把手里的棉签扔了,摸了摸下巴,说:“春田桑,裤子脱掉。”

 

春田霎时间恨不得从座位上蹦起来,“诶、诶——??”

 

“‘诶’什么啊?”牧一面说一面拧开洗伤口的小瓶子,一面沾湿了医用棉,“膝盖不是破了吗?”

 

“那也、也不是非要脱裤子吧?”春田两手紧抓着裤腰,好像牧随时会扑上来扯了他的裤子似的,腿都发起抖来。

 

“手上刚贴好的创可贴不要弄皱了啊春田桑!”

 

“——万分抱歉!!”

 

春田一下松了手,紧张地看着小鱼际处贴着的两个十分可爱的猫咪防水创可贴。还好没皱、还好没皱。他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牧手里的镊子也搁在桌上,正抱着胸翘着腿看他。

 

“真的要脱吗?”

 

牧微微歪了歪头。

 

“也不是不行,不尽快处理的话,伤口和裤子会长在一起喔。”他重又把玩起那只镊子,不锈钢冷冰冰的光芒在葱白细长的手指里流连。春田吞了口口水,最终还是缓慢地站起身来,把裤腰往下扯。

 

“都是男人,春田桑磨蹭什么呢?”牧叹了口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的运动裤裤脚小,不好挽到膝盖而已。”

 

“对、对啊…!”春田也想知道自己别扭个什么劲,这点不知从哪里来的顾虑一被戳破,他就破罐破摔一样地把自己为了图俏而穿上的窄脚运动裤脱下来。膝盖果然伤得比手厉害多了,因为与地和裤子的两重摩擦而破了一大块皮,血基本糊在了裤子上,伤口处还沾着点细细的绒毛。

 

牧轻轻“啧”了一声,开始动手处理。还是如同刚才一样熟悉又细致的动作,因为顾虑春田的感受而小心翼翼地清理、上药,最后是包扎,同时还要分散春田的注意力而跟他随口扯上两句。

 

从16年的那个深夜说错话后,春田跟牧已经有整整两年多一点的时间没有会过面了。没有合作、没有探班、没有偶遇。他看着在荧幕里的牧凌太在各个频道、面对各个媒体、回答各个刁钻问题时依旧游刃有余,偶尔回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夜里,两个人在车里吹着空调昏昏欲睡的画面;回想起在小菜馆的包厢里,牧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一点懵懂的憧憬和漫溢的温柔;回想起两个人互讲段子时笑得开心的时刻。他知道会变。

 

牧的确变了。从昨天他们两个开小会时候再次见到的第一面起,牧恪守礼仪,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完完全全第一次共演的前辈。他想起千珠说过的那句“亲切的疏离”,猛然发现,成为被疏离的对象一点也不爽。

 

却又没怎么变。牧细碎的生动的表情一如既往,细心体贴也一如既往。可就是不一样,到底是那里不一样呢?春田正费解着这一点微妙的距离,牧已经包好了伤口。

 

“最近两天不要沾水。”牧抽了张面巾纸擦手,又再三强调道,“泡澡也不行。”

 

“好的。”春田点点头。

 

他看了春田一眼,确认了春田身上没有别的地方受伤之后,轻轻点了点头,背过身等春田整理自己,一面收拾着桌子上摆着的纱布镊子一类。

 

距离感又上来了。春田心里砰砰直跳,因为这种刻意的冷淡而不自在起来。那种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话、挽回什么事的冲动好像野火燎原一样烧得他心头火烫,他略局促的站在那里,看着牧收拾好了东西往屋子里走。

 

进去了的话、马上出来就要赶我走了吧?

 

“吱呀”一声,里屋的门被推开。伴随着这声响同时发出的,还有春田的一声“阿牧!”

 

牧回过头,“嗯?”

 

“不是,我是说……牧君…牧桑!”

 

“嗯?”牧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来,眼神在春田脸上逡巡着想要看出点什么不对来。

 

“今天的事非常感谢!”春田抖着嘴唇说出来后,牧一下笑了。

 

“没事啦……。”

 

“还有!”

 

“啊…。”

 

“两年前的事情,对不起!”他一躬鞠下去,“请原谅我……!”

 

“……”这回轮到牧局促了。一瞬之声,正像浮冰汇融成春汛,春田所熟悉的那个牧鲜活起来。

 

 

笨蛋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管用,牧有些头疼、又有些触动,“春……”他咳了一声,“春田桑,你这是干什么啊。两年前的事谁还记那么请楚,早都忘了。”他轻声地笑起来,露出一个酒窝,“今后也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


看了微博上被偶遇的林老师那个小确丧的背影,真的是生活处处有巧合。

他真是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春牧了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


本章和好啦!和好啦!和好啦!下章可以拍戏了!

说起来比起被撞到,Maki更惊讶的是春田田叫他“MAKI”而非“MAKI KUN”

后面的“Maki San”是我的恶趣味!我真的特别喜欢他俩见家长时候春田口不择言而出的“牧桑”!


这篇真的会好长啊……


评论(18)
热度(55)
 
© 屏山夜谈/Powered by LOFTER